在中國早期,花和蝴蝶總是被比喻成相生相輔的關係,可以是蝴蝶眷戀花,也可以是花倚賴蝴蝶,因為種種傳說之下,而後更成為死去戀人的媒介,對彼此的寄宿之情猶如花蝶間的共依共存,也因此古代詩人總愛拿這花啊蝶的大作文章,即使到現在從沒便過。
如果把女生比喻成花,那我想小蓁絕對是朵聞香百里的花,身上不由自主的散出香味,周遭總是聚集許多蝴蝶圍繞,當然這中間也有假扮蝴蝶,但其實卻是蒼蠅,就像那個開著BMW的傢伙一樣。
以前的人總以為只有蝴蝶才會依戀著花,好比情人之間一樣,殊不知這世上卻存在著一種鳥,這種鳥不吃蟲,只好食花蜜,由於體型極小,外觀神似蜜蜂,故得其名「蜂鳥」。
「這世上真的有鳥會倚賴花嗎?」對於我的話她抱持著一點懷疑。
「聽過蜂鳥嗎?」
「沒有。」她搖頭。
「蜂鳥是唯一只吸食花蜜的鳥類。」
「嗯,你剛有提過了。」
「也是唯一可以往後飛的鳥類。」
「往後飛?」
「鳥類飛行時會有一定節奏和遵循的氣流而行,通常都是往上或往前,唯獨往後是違反常理的一種運動。」
「想不到牠這麼厲害。」聽完我的話她開始對蜂鳥產生興趣。
「牠每秒拍打翅膀的次數可達到十五到八十次,當然這取決於鳥的大小,世界上最大的蜂鳥也不過長七點六公分,重量二十克而已。」
「二十克?」
「在國外人們都叫牠神鳥,還有慧星。」
「為什麼會叫神鳥?」
「因為在阿茲特克的神話中,蜂鳥被叫做維齊洛波奇特利。」
「別名太陽神。」
「難怪牠這麼厲害,原來是神啊。」
「咳嗯。」我刻意咳了一聲。
「啊?」
「我說完了。」
「什麼說完了?」
「故事啊。」
「所以剛那是故事?」
「一個真實的故事。」
「而且這故事讓妳多很多見識。」我接著說。
「通常聽完故事之後,聽眾都該有點什麼表示。」
「這是在要求回報嗎?」
「不不,我只是想提醒我該有的報酬。」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妳可以用這個報酬在換取另個故事。」
「你想要怎樣的報酬?」
「別無所求,只盼走幾步路即可。」
「你的話太有深度了。」
「我們去散步吧。」
「現在嗎?」
「時間還不晚。」我指了她店內的時鐘,還不到晚上九點。
通常她的店都會開到晚上十點,然而今晚因為我的任性,她刻意在九點前就關門,當她問我要去哪,並且要怎去時,我指了停在外頭的老野狼,然後指著一個不知道到底東南西北的方向。
她示意著要我先在我外面等候,大約過了五分鐘之後,她換上一件灰色的羽絨外套,戴著一頂粉紅色的安全帽,在那之前我早已先發動車子暖身。
「我們要去哪?」
「去一個適合散步的地方。」
「哪裡才算適合的地方。」
「去哪都行,只要人對了,那就是了。」
「中文系的老師說話都這麼有深度嗎?」
「話並不深,而且馬上就能見底了。」
在我確認她已經坐好時,我便慢慢催動油門,左手熟練的抓取離合器,配上左腳俐落的進檔,沒多久時間就打入四檔,隨著車子的速度越來越快,迎風吹向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她很安靜的的坐在我後面,我以為她雙手會抓著後面把手,但她卻抓著我的外套,即使看不見後面,但我多少能從後照鏡中窺探她,從後方的距離揣測,我跟她之間大約相距十公分左右,當然計算這種東西向來不是我的專長,若是我就不會當國文老師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很慶幸我騎的車是野狼,而不是像得意一百那種車型,我更加感激當初從父親手中接過這台車的理智是對的,據父親說詞,他以前常用這車載母親到很多地方約會,而現在讓我覺得,這是不是種傳承的意思呢?
「你在想什麼?」她突然說出一句話打斷我的思緒。
「嗯?」
「我覺得你好像不太專心。」
「會嗎?哈哈哈。」聽完他的話讓我有種心虛的感覺。
都市騎車會有兩種意境和心情,尤其是晚上時,傍晚時分的車子總是特別多,紅綠燈號誌和路口也是該死的多,記得以前在師大唸書有次早上遲到時,那感覺就像是你明明很想上廁所,而且膀胱已經接近臨界點,就好比石門水庫的承載量已經到達頂點了,但偏偏這時候你的拉鍊卻該死的壞了,即使你人已經站在小便斗前了,可你還是打不開,有句成語叫做「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就很適合用在這裡,然後毫無意外的,那天我遲到了。
當時從家裡到學校的車程差不多二十分左右,這當中我會不知道會經過多少紅綠燈,假設每個紅綠燈的時間是九十秒,而我剛好碰上紅燈的機率是未知數,如果當時我已經認識芊巧的話,我想我絕對可以少走很多冤枉路。
至少她可以很精準幫我計算出我在紅綠燈和車潮上浪費的時間。
但我想,即使套出一個黃金數字出來,你要一個經常遲到的人去套上並運用,我想是沒什麼差別的。
這是我在都市騎車的心情之一,當你很趕時間卻卡在要命的紅綠燈上時,看著號誌小紅人跟你招手的模樣,你會很想催上油門狠狠的給它撞下去。
至於都市騎車的心情之二,我想就是現在這樣了。這點在我大一聯誼時就體驗過了,我一樣騎著我的百戰老狼奔馳戰場,不,是情場,當時載的第一個學伴就是前女友,多虧那數量多到想罵髒話的紅綠燈之賜,以及遇到紅燈機率比中樂透還容易的次數之福,每停一個紅燈我就會轉頭看了一下,然後跟她聊天,就在這一轉一聊之間就擦出火花,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一樣的街道,一樣的台中市、一樣的車,可後面的人卻不一樣了。
「景物依舊,人事全非」這話該改成,「野狼依舊,女友早飛。」
由於騎車的時間實在是太過無聊,所以我很喜歡邊騎邊唱歌,加上我戴的是全罩式安全帽,隔著一面護目鏡擋風的感覺讓我覺得很爽,在這樣的小空間讓我很沉浸,而且唱的歌曲很廣,從早期的動力火車,到最近的周杰倫等,至少都能哼上幾段。
「你在唱歌嗎?」當我們在某個紅燈處停留時小蓁這麼問。
「嗯,對啊。」因為唱的太忘情,讓我忘了後面還有一個她。
「可惜你戴著安全帽,我聽不太清楚你在唱什麼。」
「妳該感謝我戴著安全帽。」我打開護目鏡說。
「為什麼?」
「如果我唱的太難聽,妳可能會按耐不住,馬上跳車也說不定。」
「不會的,因為我怕受傷。」
「又如果我唱的太好聽,我怕妳會……」就在我話快說完時,我驚覺到後面有三個不能說的字。
「我會怎樣?」
「咦,綠燈了。」我示意著前面的號誌。
「你還沒說完呢。」
「如果我唱的太好聽,我怕此後台灣歌手的專輯都要少一張的業績了。」
「為什麼?」
「因為妳聽過我聲音之後,就不會想買其他音樂了啊,就好比當妳吃完一碗高級蔥燒牛肉麵後,妳還會想去吃泡麵嗎?」
「原來你的意思是,台灣歌手的專輯都是泡麵囉。」
「不不,我只是想說,吃牛肉麵比較會飽,而且比泡麵營養。」
就在跟她一陣聊天之後,我看著前方的指標,心底盤算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不到一分鐘後我便轉入一條大馬路,來到一家書局。
「到了。」我慢慢將車子速度停下。
「誠品書局?」
「是勤美誠品。」我指著書局外的招牌。
「來過嗎?」
「沒有。」她搖頭表示。
「所以妳的第一次就獻給我了。」
「而我的第一次也獻給妳了。」
「怎麼你也是第一次?」
「這家店我常來,但卻是我第一次跟人。」
「那我該感到榮幸。」她笑著說。
「是我三生有幸才是,能得到妳的第一次。」我點頭作勢感謝。
我們到達時間差不多是晚上九點半,這時候店裡的人潮還很熱絡,尤其今天是週五,更是熱鬧許多。
在我認知裡,書局是這世上少數能讓我願意花時間並靜下心去逛的地方之一,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時給我運用,那我想即使整日耗在這邊,我也甘之如飴。
想起當初那個愛看漫畫的自己,而今卻會喜歡上這種充滿文藝氣息的地方,只能說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啊。
我們並沒有進到書局裡,而是坐在外面,今晚的天空很難得的清,清晰到寂寥少數的星星都能看見。
現在是一月份,再過不久學校就放寒假,之後就過了,然後新年到了,一年就又過去了,即使距離二月份的過年還有段時間,但我卻有點感傷,因為時間的多寡和前女友的離去呈現明顯的正比,就像我認識芊巧一樣,認識她多久,代表前女友離開多久。
因為她們很湊巧的一前一後出現在我生命裡,當一個離開時,另一個又來到,就這點而言非常符合古代道家說的,始末關係。始是開始,末是結束,一但開始了,就會有結束;一但結束了,就會有下個開始,源源不斷,而形成現在的宇宙。
「你又不專心了。」看著外面的景象,讓我太過入神。
「是啊,在這裡經常容易忘我。」
「你這樣騎車會不會很危險?」
「不會啊,妳看我騎這麼久依然活著而言,應該不覺得危險吧。」對於這點,我很驕傲的說。
「妳知道嗎,像這樣什麼都不做的看著外面的景象,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嗯?例如呢。」她晃了下頭,感覺不是很了解。
「妳會發覺這世界是靜止的,只有妳是流動的,如果妳開始想像這世界的律動是為妳而流時,那麼一切感覺就不一樣了。」
「就好比勤美誠品這棟建築物好了,書局外面刻意種了許多攀藤植物纏繞著大樓外觀,它們就這樣動也不動的,而妳卻可以移動著從不同的角度去欣賞,分析,人生用不同的角度去觀看,就會有很多樂趣存在。」
「嗯嗯。」她表示認同的點了下頭。
「相對的,如果妳用反相思考,這世界也會變成,妳是靜止的,但世界卻是流動的。」
「反相思考?」
「看過道家的乾坤圖嗎?」
「嗯,看過。」
「乾坤本是一陰一陽、一黑一白;陰可做夜、陽可做日;陰也可做女,陽則為男;黑可是邪,白亦為正,這樣的相生相對之下,就是乾坤了。」我很仔細的解釋著。
「黑可漂為白,白也能染成黑,同樣的陰陽黑夜也是,即使是光明之下的照耀,還是會有影子存在,就算是漫長的黑夜,還是會天明的。」
「你真的懂很多呢。」
「因為我是老師啊。」我很驕傲的說。
「所以當你靜止,而世界是流動時,你看到什麼呢?」
「我什麼都沒有,只感受到很深的寂寞。」
「漆黑到深不見指的寂寞。 」我接著說。
﹡流動的世界,靜止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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