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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下時間現在這份工作也已經超過半年了,還記得當初從師大畢業時自己剛出社會的樣子,但我卻忘了那時候我所抱持的熱誠。

要當教師界最屌的老師?

不,我看還是算了。

要把自己的熱血發揮到極致,教好每一個學生?

其實這我也想過,只是隨著時間慢慢流逝,當自己在教職這塊領域待越久時,越能夠感受到,我的熱血到最後只會慢慢的飛濺鮮血而已,每每想到這我都很慶幸我不是導師,而是專任。這兩者雖然都是老師,但其中卻有很大差別,前者導師要帶一個班,假設這班上三十個人好了,如果每個都是很有自覺的學生的話,那就算了;又若如果你很隨小的帶到那種青春期叛逆到,整天為反對而反對,為作亂而作亂的那種小鬼時,身邊如果沒有幾顆降血壓的藥,我想是很難生存的。

 曾經好幾次我都看到帶班的老師在吃降血壓的藥,記得這現象在我以前是根本不會出現的,套句成語形容,真的是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啊。

 即使導師薪水比專任還要優渥,但對我而言,我不想為了每月多那幾千塊或上萬塊,而跟自己過不去。

 當我把教職想成工作時,雖然它一開始就是份工作,就會讓我渾身無力,因為工作會扯到錢,然後錢會扯到現實,現實會扯到夢想。

 當現實和夢想相互抵觸時,那取捨抉擇其實是很痛苦的。

 畢竟在這年頭,很少有人會真正喜歡這份工作,即使是你喜歡的工作,未必能養活你;而能養活你的,通常不會是你喜歡的。

我曾在路邊遇到一間檳榔攤,上面寫著「徵求門市小姐,底薪五萬,意者詳談。」

以現在社會而言,別說五萬了,就算四萬的工作都不好找,那為什麼賣檳榔可以賣到月入五萬?

這問題一直在我某次深夜經過那家檳榔攤時,我才終於明白,當我七點多出門時,它就營業了,然後當我晚上十點多經過時,它還沒熄燈,以最粗略的時間來算,它一天營業時間至少十二小時,而且都是同一人,從早到晚的,這樣之下,月入五萬也是正常的。

「我總覺得,你不是很喜歡這份工作。」問我的人是芊巧,她總是很能看穿我的心事。

「是無法喜歡沒錯,但起碼不會討厭。」我很無奈的說。

「那你何不換個角度去想?」

「怎想?這間學校在怎麼想也是這樣,學生在怎麼想也是這樣,不過我想成怎樣,現實永遠都不是我想的那樣。」

「所以當初你想怎樣?」

「所有男性老師的夢想,北一女。」

「去了那裡會比較好嗎?」

「至少會比這裡好。」

「可那裡沒有我喔。」

「嗯,沒關係,每天跟其他高中女生在一起就夠了。」

「你真的這麼想嗎?」

「如果有妳在會更好。」

「可也許如果你去那地方,你會遇到很多事情,但相對的,你也會錯失很多事情。」

「比如呢?」

「緣分。」

「一但錯失,就再也要不回來了。」她語重心長的說道。

她的話讓我陷入一陣沉思,然後腦中瞬間建構起一個連結關係圖,假設我今天真的跑去台北好了,也許真的讓我進到北一女去,因為阿木也在台北,所以我會先跟他一起,但這樣的話就會和現在完全改變了。要我真的去台北的話,我就遇不到那間花店了,就算我在台北機車拋錨個一萬次,可能都沒能遇上她一次,於是我們的緣分就這麼錯過了。

然後我再也看不到,且要不回來了。

以現況來說,雖然不算幸福,每月領固定那幾萬的薪水,每天教一樣的學生,做相同的事,上課、下課,之後結束一天活動回家,以前是這樣,但現在我多了另個習慣,即使再忙都會往花店跑。

阿木總說這種生活很無聊,剛開始我也是這樣認為,早在我還念師大時我就想過了,但這半年下來,即使我不喜歡,卻也不排斥,但這樣的生活中我卻找到一種東西。

叫做「平靜。」

我不得不承認阿木的補教帝國勢力日漸龐大,他的薪水數字也不斷的往上跳動著,但這之前卻要付出很多時間和精力,尤其是現在如此競爭激烈的年代。

現在的補習班為了招學生,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要麻做假資料,榜首啥小的都是他們生的,彷彿狀元製造機就是他家的,又或者對外散佈黑函,中傷形象是常有的,找人砸班更是屢見不鮮。

「說真的,雖然跟你比起來,我錢賺的比你多,但時間和快樂,我卻比你越來越少。」某次我電話打給他時,他語氣很無奈的說。

 那次之所以會打給他,是因為我在電視上看到他補習班被砸的事情,雖然這種新聞不是第一次聽到,但發生在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感覺還是怪怪的。

「跟以前的我比起來,現在的我過的不若以前快樂。」他總是這樣說。

「當你往上爬越高時,表示你的地位越備受推崇,但相對的,這高度之下的支柱其實是不穩的,稍不注意,你隨時會被底下的人捅你一刀,為的就是讓你下來,因為想取你代之的大有人在。」

「那你後悔嗎?」我問。

「我不後悔。」

「這麼堅定?」

「因為我已經不能後悔了。」他說話的語氣盡是無奈。

「那你呢?」換他反問了。

「我不知道這樣現在算不算後悔,如果說我真的後悔的話,那就是當初沒把那畜生開車撞死。」

這個畜生是一個人,現在跟前女友在一起的人。這在國文當中的語法這叫「擬人法」,意思就是把動物給「人化」,但現在我只覺得,是人要動物化,也就是「畜生」。

其實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樣才算後悔,如果真的說的話,我想我應該是個活在後悔中的人。

當我看到阿木開補習班可以搞到開賓士車代步時,我開始後悔當初沒有跟他一起。

又如果我當初真的跟阿木北上了,要是像他現在這樣的話,壓力越來越大,也許我會更後悔跟他一起。

不管是前者或後者,不管我做了什麼,我都在後悔,但我真正該後悔的是,為什麼我總是一直想後悔。

以前在師大時聽到的一句話,「別為自己的事情感到後悔,要後悔就別做自己的事。」

直到現在,這話影響很深,總讓我在想,當前女友離開我的那時候,從那至今,她是否後悔過呢?

如果她現在開始後悔,我也不知道;如果早知道會後悔,她又怎會離開我呢?

    同樣的問題我拿來問芊巧,她先是沉思了一下,然後搖頭。

   「如果是感情的話,我想我最後悔的就是認識他。」

    很簡短的一句話,卻一語道破問題的核心點。

   就好像買樂透一樣,當你拿著相差一個數字就能換取獎金的彩券時,你的心裡會有很多的幹,如果當初簽下那個號碼就中了,之後又在心裡幹的要死,如果把買樂透的錢拿來買啤酒喝,或者買東西吃,雖然到最後都會變成大變拉掉,但至少在進到肚子的那瞬間是爽的,是享受的。

    這樣的人通常有個特性,那就是當他在電視上看到該期的獎金累積到多少時,心裡就開始養了,然後就跑到彩券行買了張彩券,最後當然又槓了,於是又開始沉淪在如果沒有怎樣,我就不會怎樣,如果當時我怎樣,現在就會變怎樣。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因為我認識了她,芊巧也認識了他,花店的小蓁也認識了他,不同的我們都曾有各自的他或她,但我們的他和她,最後都變成別人的他以及她。

    如果我早知道這樣,我會認識她嗎?

    我想,不會吧。

    即使我們這樣想,但偏偏這世上還是存在著這種人。

    他是我任課的學生,雖然只有國一,但他的行為思考,和肢體表現完全像是個大人。

    曾經我有衝動想問他,他腦袋到底是裝什麼?

    因為正常人裝的是腦,既然是正常的,就會明斷是非,知道什麼是好,什麼是不好,但在這他身上,卻完全看不到。

    只有一片黑,和一團灰。

    對,就像水泥那種顏色的灰。

 

﹡後悔一但開始,很多東西就再也要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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