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她是個很喜歡看天空的女孩。
   「天空是無限的,每當我心情不好時,我都會這樣仰望著,就這樣隨著時間慢情緒慢慢淡去。」她這麼說過。
   「所以說,當妳看天空時,就表示心情不好囉?」我問。
   「這個問題的答案,天空會告訴你的。」
    同樣的問題在她身上似乎總是充滿著意義,但同樣的問題套在其他地方卻顯的像是浪費生命。
   「你知道我剛看天空時,天空跟我說什麼嗎?」黑肉問。
   「該不會要報你明牌吧?」
   「不,他說他第一次被這麼帥的人看會害羞。」
   「你確定他是這樣說嗎?」
   「不然勒?」
   「我怎聽到他在罵幹你娘,再看拰北馬上轟了你。」
   「……」

 

    我跟簡詡瀅之間一隔著道連神都不知所然的距離,這種距離不好解釋,也不能解釋,她就站在我的左邊,而我在她右邊,我稍微計算一下長度,以單位來說大約是三十公分,這樣的長度,足夠拉近兩人的距離,卻也能讓兩人分離,它可以是遙如千里,也可以是近在咫尺。
   「你知道嗎?晚上是我一天當中最喜歡的時候。」她吹了口氣,化成一陣白霧。
   「晚上?」
   「因為晚上總是容易勾起思念。」
   「當我像現在走著時,我才發覺到孤單的感覺。」
   「影子是最能反映你的形體,不管你做什麼動作都能充分展現出來,因為它就是你,你就是它。」
   「我不是很懂妳的話。」我搔著頭摸不著頭緒。
   「一個人的影子,是孤單的。」她指著地上的影子說。
   「不會阿,至少妳現在的影子也有我的存在不是嗎?」我說。
   「可惜的是,我們的影子是平行的。」
   「平行?」
   「數學原理中的一個,當兩個線體平行時,不管經過多長多久都是平行的,永遠不會相交,也許這兩條線中的間隔很近,但就是碰不到。」
   「妳想說什麼?」
   「我們就像地上的影子一樣,是平行的,永遠沒有交點。」

 

    她的話我不是很了解,而當我想試著問些什麼時,她只是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將指頭放在嘴唇上。
    一直到她離開後,我才終於明白她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當我了解時,也已經太晚了。
    她並沒有留下過夜,而是搭晚上的末班車回去,我始終記得那天晚上風很輕,天空很清,清到連一顆星星都看不見,清到就連她走之前都忘了跟我說再見,當我送著她背影離去向她道再見時,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很安靜的消失在我視線裡。
    最後留給我的,還是只有幾個數字,和英文排列,一個@以及連結的com,更重要的,我是在之後才發現到的,一直到她離開後三天我打開電腦時。
    我恨自己的早該如此,曾經有句話這麼說過,「當你開始想著早知道怎樣時,那代表你已經後悔了。」是阿,因為我的確後悔了。
    那封信件並沒有打什麼字,只是附上一組網址,而當我點選網址進去時,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白色背景的個人網站,我隨意瀏覽了一下,網站並沒有什麼東西,只有一篇被鎖起來的文章,看到這裡時我不得不佩服發明部落格這個文章密碼的創意,自從有這功能之後,網路文章不在是廣泛的自由,而是被賦予了各自的隱私,只要幾個數字就能給予只想給某人看的權利。
    我望著螢幕上的空白框腦中一片空白,我想不出有哪些數字可以打,她生日?不對,她電話?也不對,我生日,也不對,就這樣我連續打了好幾個數字卻始終找不到答案,直到最後我想起一個關鍵時。
   「會不會是什麼紀念日?」我心裡跑出這樣一個答案。
    但現在問題又來了,我根本不曉得是什麼紀念日,因為我跟她之間似乎沒有什麼關連的紀念日可言,我又嘗試丟了好幾組去年我跟她認識的時候,那些日期組合,直到最後我在下意識之下打出一月三十日時,文章居然就這樣打開了。因為我整整從一月開始不斷的推上去。
    一月三十日並不是什麼日子,但三十日的前三天,也就是二十七日,那是她從我家離開的晚上,至於這莫名奇妙的三十,則在我看完文章時候才恍然大悟。

    To親愛的你:
    
    請原諒我如此的稱呼你,因為我從來就不知道該用什麼去稱呼你才好,但至少在我心裡留了個位置給你,給一個我最親愛的你。
    我以為我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當我寫完第一封信給你時,我就做了不會再寫第二封信的準備,但很顯然的我食言了,所以就在原諒我這次吧,也許你會疑惑密碼的組合為何會是一月三十,答案很簡單,因為這是我離開這裡,離開台灣的日子,不論你是如何得知一月三十這個個密碼的,因為那不重要,因為我知道你就是能猜出來,不是嗎?或許是抱持著這種念頭才會給這封文章鎖上密碼,如果連你也不明白,我想這世界也沒有第二人知道了。
    離開台灣的班機是一月三十,不管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想這時候我都已經不在台灣,到世界某個角落了,請不要問我人在哪,又為什麼想離開,我只能說現在這樣,是最適合我的,只要有心,即使身在同個台灣,真正躲起來時,要找其實是找不到的,但相對的,如果有心,當你想找一個人時,還是能找到的,這話不難理解,特別是在這台灣,因為地球是圓的,且這地方是那麼小,若非,我想我們也不會在這塊土地上相遇吧。
   「當愛與喜歡無法衡量,那個才是應該的份量。」記得這話是當時我說的,一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愛和喜歡之間的並不只是份量,而是釋放。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是怎樣喜歡你,我更不知道我又是怎樣的愛上你,只是當這樣的愛早已超出我能負荷的橫量時,我能做的就是選擇放手。也許你並不知道我所面對的是什麼,我想,那是塊誰都難以搬移的阻礙,這阻礙放了幾年,以後還會再放幾年,這答案只有你自己才能體會,我所明白的只有,很抱歉,我戰勝不了,在你的過去沒有我,而我想的未來也沒有你,與起這般痛苦,或許就這樣離開才是最好的。
    我希望的愛是自私的,所以我想自私的擁有你,但當盼望的愛再也無法讓我自私時,那麼我就輸了。記得那天是第一次到你房間,那一切是如此陌生,但空間裡卻存在著兩種熟悉,一個是你,我思念並親愛的你,另個則是她,一個我永遠都無法戰勝的她,如果你問我這是否我早安排好了,很顯然的在我第一次到你房間時我就已經明白了,你桌上放著她的照片,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們就像那晚上的影子,始終平行的,這平行永遠沒有交點,也沒有終點,縱使距離只是毫米之差,但無法交會的彷彿是那千里之遙,不是嗎?
    之後我所選擇的國家是個會下雪的地方,跟我老家苗栗相比的五月桐花雪相較,那是真正的雪,唯一差別是,桐花沒有溫度,可會凋零、枯萎,用盡所有能量只為綻放的剎那;而雪會融化,需要的是思念的溫存,也許那天當我踩著雪地時,會想起曾經看著桐花綻放的時候,一樣的雪,和一樣的天。
    最後,還是得跟你說聲抱歉,原諒我用這種方式跟你道別,這不會是最好的,但卻是最適合我的;而離開你,是對我最好的,但也是最不適合我的,若哪天當你也能看到真正的雪時,而且是永遠不會融化,凋零的雪,我想就是我們相遇的時候了。


                                                    By 愛你的詡瀅 一月二十八

    那封郵件我看了一次之後才發覺,眼淚居然落了下來滴在鍵盤上,我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呼吸急促,就好像有什麼從身體裡被抽出來一樣,幾年前是如此,幾年後又是如此,如果人的魂體存在的是三魂七魄,那我想現在的我,軀殼裡所剩的可能早已成空。
    我在網路上打了「雪」的關鍵字,螢幕上跑出十幾萬個關於雪的網頁連結,即使眼前出現這麼多東西,但我卻清楚,沒有一個是能通往她的。
   「你知道哪裡會下雪嗎?」我打了通電話給黑肉。
   「雪?日本吧,不然就韓國,還是美國歐洲都有可能。」他說。
   「那就走吧。」
   「走去哪?」
   「一個會下雪的地方。」我說。
   「幹,你是吃錯藥了嗎?」
   「是阿,我就是吃錯藥才會讓這麼好的女人離我而去。」
   「所以你想去哪?」
   「一個有她的地方。」
   「……」
    
    我掛上電話關掉電腦,即使腦中一片空白毫無頭緒,但我的感覺卻告訴且驅使著我應該做些什麼。
    哪裡我不知道,我只想去一個有妳的地方。
   一個能讓我們背影交疊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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