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讓我休息,我並不愁說放假的規劃,當芊巧問我休假要幹嘛時,我沒說什麼,只是給她個微笑,和聳了下肩。

小說和連續劇那種浪漫的情節真的不會發生在我身上,雖然上次去找阿木時,我買了一把「老闆牌超好用雨傘」,但我回去後隔天就感冒了。

我是那種很少感冒的人,也是那種一但感冒就會快要死掉的人。

剛開始只是輕微的咳嗽,然後第二天開始發燒,我只能認定人真的該相信「此一時,彼一時」這種說法,如果是以前的我,這種感冒可能在家躺個一天,之後隔天就能活繃亂跳了,但我錯了。

感冒第二天我還他媽很該死的跑去誠品看書,位於台中火車站外的勤美誠品,這家誠品有個很大的特色,就是建築物外面佈滿綠色的藤蔓植物,於是有個「綠原道」的稱號,然而這天我卻發覺,不只是建築物外面的景色是綠的,就連天空都是綠色的。

這綠色的景象在心中持續不久,就變成一片灰暗了,之後的事情我就再也不記得了。

當我起來時已經是晚上的事情了,我的左手插著點滴,人就像癱瘓一樣的躺在床上。我稍微看了一下旁邊,這是一間獨立病房,也正因為如此,周圍的氣氛很安靜,甚至安靜的有點可怕。

對於最後的記憶我已經沒有印象了,我只記得綠原道而已,然後剩下的,沒了。

病床右邊是張小桌子,桌子上有盞夜燈,上面放了一顆蘋果,和一把刀子,我試著拿蘋果來削,但因為左手插點滴的關係,讓我行動極不方便。

在我對面牆上有掛一個時鐘,指針走到晚上十點,我又環顧了周圍,想找一點關於為什麼會來這裡的記憶,然後只看到在角落的那把雨傘。

「媽的……」看到那把傘讓我不由自主咒罵髒話。

「為什麼我會來這裡?」我腦中開始產生疑問。

「咦,不對,是我到底是怎麼來這裡?」心中又衍生另個疑問。

就在我苦無思索時,病房門打開了,來了一個我作夢都想不到的人。

「這是,小說中的情節嗎?」我腦中又閃過這問題。

「你終於醒了。」說這話的人是小蓁。

「妳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你想這樣說,對吧?」沒等我說完,她便回答了。

「呃,不是啦,我是說為什麼……」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你想這樣問,對吧?」她又搶先答完了。

「嗯嗯,是啊。」我心中的話都吞下去了。

「如果沒有我,你可能已經倒在路邊了。」她說。

「我?」

「對啊,當時你是被救護車送上來的。」

「所以妳是怎麼?」

「我剛好去給客戶送花,誰知道看到你倒在路邊,然後我就過去了。」她從她包包裡拿出一瓶水給我。

「我還是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了。」從她手中接過水,我試圖讓腦子有點清醒。

「醫生說你發燒了。」

「發燒?」

「四十一度。」她接著說。

「醫生說,如果再燒下去,你腦子可能會燒壞掉。」

「……」

「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就當作報恩囉。」她聳肩說道。

「報恩?」

「那晚你對我的恩情。」經她一提,我才想起之前她的事情。

「人生的許多可能並不在於能不能,而是妳是否遇的到那個人,你記得這話嗎?」她說。

「嗯恩,這是我對妳說的,當然記得。」

「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了,只是我覺得你沒必要把自己糟蹋成這樣。」

「我?」

「不然怎會放縱自己病成那種程度。」

「其實這是個意外。」

「意外?」

「人生的許多可能是由意外組成,而我就是比較倒楣的那個人。」我說。

「真的嗎?」

「所以遇到我也是個意外囉?」

「不,遇到妳是邂逅,而且是個美麗的邂逅。」

「看樣子你腦袋還好好的。」她拿了張椅子坐下,取起桌上的蘋果再削。

我並沒有跟她說,我之所以會感冒是因為北上找一個白癡,結果忘了帶傘,後來雖然買到傘,卻還是感冒的命運;我也沒有跟她說,我之所以會北上找一個白癡,是因為前晚失眠,而失眠的原因在於一個疑惑,至於這疑惑的源頭,則是她。

「你要吃東西嗎?」她問。

「妳不是要削蘋果了?」

「你只想吃這?」

「那不然呢?」

「如果你肚子很餓,我可以去幫你買晚餐。」

「現在已經很晚了,店家早歇業了。」我說。

「醫院底下有超商啊。」

「還是吃蘋果就好。」我強調了語氣。

「你似乎怪怪的」

「沒有吧。」

「……」當她看著我時,我才發覺我不自主的看著她。

「還是看電視好了。」我試圖化解這尷尬的場面,拿起遙控打開電視。

電視一打開,影像還沒完全出現時,就聽到一陣很「悅耳」的聲音。

我承認「悅耳」是我自己所下膚淺的定義。

那是一個叫做HBO電視台,我忘了那是部什麼片子,只知道畫面做的是一男一女在激烈接吻,而且吻到忘我的境界。

「啊,哈哈,哈哈哈。」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一直傻笑。

「現在的電視真無聊。」我說。

「哈,對啊。」她也附和著。

我又轉到一個頻道,那是一個電影台,畫面一樣是一男一女,只不過這次沒有接吻,而是在互相脫衣服。

看來這台的進展比剛剛的HBO還快,我心中跑出這樣的一句話。

「啊,哈哈,哈哈哈。」我又一樣在傻笑著。

「現在的電視真的很無聊。」這次換她說話了。

「我去外面買飲料。」她起身離開,留下我一個在病房裡,手中握著遙控器,還有電視裡衣服脫到剩內褲的場景,雖然只是借位的,不過那「悅耳」的叫聲,真的是會讓人受不了。

我承認是我自己會受不了。

「媽的。」我心中又咒罵著。

過了大概五分鐘後,她又回來了,手中還多了兩罐咖啡。

「你要喝嗎?」她晃著手中的咖啡說。

「我能不喝嗎?」我指著她手中的咖啡。

「什麼意思?」

「妳都買來了,我若不喝,就對不起咖啡了。」我說。

「也對不起我吧。」她說。

同樣的場景先前也發生過,很巧合的我發現她買的咖啡跟我上次的是同牌的。

「妳怎知道我喜歡喝這牌的咖啡?」

「我不知道啊。」她喝了一口咖啡說。

「我只是無意間想買這咖啡而已。」她接著說。

「這咖啡的廣告……」

「是一個發呆坐整天,之後打翻徒弟辛苦煮的咖啡的老頭。」我還沒說完,她便回答了。

「妳怎知道?」

「這是你說的。」她刻意拿起咖啡的側面讓我看標籤圖樣。

「是嗎?我都沒印象了。」

「所以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

「你說的話。」她說這句時,語氣有點強調。

「呃……」經她這麼一說,我才想起那晚發生的事情,以及我跟她說過的話。

「我……」

「時間不早了。」她又在我還沒說完時就打斷我的話。

然後我想說的話又吞下去了。

「我該走了。」她起身拍了下屁股說。

我看了下牆上的時鐘,是十點五十分,醫院的門禁時間則是十一點。

「我以為妳要留下來。」我說。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她說完後,我突然不知道要回什麼。

「其實昨晚我已經有留下來了。」

「咦,什麼時候的事情。」她的回答讓我很驚訝。

「在你昏睡的時候,我就趴在你旁邊,我只能說病床真的很難睡,讓我全身痠痛。」

「呃……」我有點心虛的不知所措。

「明早,再來看你吧。」

她很輕聲的起身離開,跟我點個頭和給了一個微笑,就離開了。

然後,又剩下我一個。

人往往總是在失去後才會感到珍惜,此刻的我有很深的感覺,只是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什麼,但我卻懊悔我沒能好好珍惜。

看著她關上的房門,和她剛喝完丟在垃圾桶的咖啡罐,我心中產生一種很深的失落感。

「陳盛宏,你真是笨蛋啊。」我心中無比懊悔著。

*我失去了很多,於是想珍惜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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