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是在哪裡看到的,人類習慣的養成只要三天,只要連續三天做著同樣一件事情,那就養成了一種習慣。

當然這又是群吃飽沒事做的國外學者專家研究的,但如果真如他們所研究的「三天理論」,那不知道戒掉一個習慣需要多久時間。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的機車置物櫃中還是放著一件黃色的雨衣和一頂粉紅色的安全帽,曾經有朋友問我明明是一個人為什麼卻要多帶一頂安全帽,而且明明沒下雨為什麼還要帶雨衣。

「那是朋友借放的,忘了帶走。」我總是一慣的這樣說。

知道真相的只有阿哲,即使我曾經跟他說,我想把雨衣燒掉,安全帽丟掉,但這念頭建立了很久,只是我的雙手始終沒有實行過。

    跟小萱分手後的一個月時間裡,每天我出門時總會再三檢查置物櫃的安全帽是否帶了,雨衣有沒有忘了,然後當我發動車子騎了一段距離後,我才想起她已經離開了。即使當下我會跟自己說,明天不能在這樣了,但明天到來時,我還是做著一樣的事情。

    小萱說掰掰的時間是十月,那年是我大四,而我跟她在一起的時間則是一年又十個月,從大二聖誕節算起。

    我跟阿哲說,我非常痛恨聖誕節這種玩意,那似乎就像是種魔咒一樣,而這魔咒讓我失去了兩個人。

    失去的定義分兩種,一種是先擁有過再失去,另者是還不曾擁有就失去,對我來說小萱是前者,陳依婷是後者,即使阿哲認為陳依婷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失去。

   「不曾擁有過的東西,就不是你的,既然不是你的,當她沒有選擇你,你就不能用失去這字眼。」阿哲這麼說。

    認識我的都知道我是個無神論者,但實際上並不是不信神,正確來說是目前沒有一個神可以讓我相信,即使我覺得這是不對的,因為人很脆弱,所以需要依靠,信仰。

    我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總會想著,當成千上萬的人把自己的祈求願望告訴神明時,神明真的會聽到嗎?又或者聽到了,那真的能幫我們實現嗎?

    一直到後來我長大了,我覺得懂的事情也多了,漸漸能去分辨且確定有或無的道理,但最後得出的結論是,這世上有許多東西究竟有無實體或存在與否已經不重要了,當這些沒有形體的東西能夠成為你心靈的依靠時,其價值就遠勝過一切了。

    就好像外國人無法理解為何我們要對一尊木刻的神像敬仰膜拜,而我們也不懂外國人要對十字架雙手握拳虔誠一樣。

    我跟小萱之間的分手非常的和平,至少我們之間沒有大吵大鬧,我也沒有發生過什麼拿刀逼迫她的舉動,因為我很清楚當一個人無心時,就算你做再多都沒用了。

    小萱曾說分手後依然可以當朋友,阿哲知道時他說這是屁話,當下很臭很難受,但過陣子就消散在空氣中了。

    我不知道她所謂的「依然可以當朋友」的標準定義是什麼,但我知道的是從她跟我分手之後,她就不曾出現在我MSN裡,即使阿哲說我是被封鎖了,我依然天真的以為應該是她沒空,又或者我跟她之間上線的時間都錯過了。

    只是這理論很快就被打破了,當阿哲開出一個新帳號加小萱時,過沒多久就允許的畫面在電腦螢幕閃爍著,而我當下心情異常的冷靜,只是過幾秒後我產生了想把電腦螢幕砸爛的念頭。

    那組MSN帳號我始終沒有刪除,即使我知道留著也沒用,但我還是沒刪除,就好像是種緬懷的動作一樣,對我來說那組數字和英文組成的帳號是種過去,一種無法遺憾且無法成為未來的過去。

    至於電話就不用說了,依然很安靜的躺在手機聯絡人裡,雖然我曾想過砍了,但那十個數字組成的號碼卻像烙印般的留在我腦海裡。

    諷刺的是當初的十個數字組成的電話號碼可以瞬間就串連起我跟她的距離,只要動動手指就能馬上拉近,而今就算我手指動到抽筋,我卻再也聽不到她聲音,見不到她的人。

    斷了。

    小萱分手那天晚上我曾傳簡訊問阿哲說,如果有個人從你生命中離開了會怎麼樣,他只回傳了一段話,「我不會怎樣,因為我其實不能怎樣。」

    短短的一段話,卻蘊含很大的道理。

    是啊,我真的不能夠怎樣了。

    偶爾會有幾個朋友在MSN上丟訊息給我,在我和小萱分手後的一個禮拜裡,這當中丟的不外乎都是你以為不會發生在你身上,但你卻不斷跟人說的屁話,完全沒有建設性的。

   「別難過了,下一個會更好。」某年一個朋友失戀時,我這麼安慰他。

   「下一個真的會比較好嗎?」當他這樣問我時,我就再也沒說話了。

   「別難過了學長,下一個會更好。」學弟在MSN丟給我這句話。

   「下一個真的會比較好嗎?學弟。」當我這樣問他時,他就在也沒說話了。

    以前朋友失戀時,我總極力扮演著安慰且能使其訴苦的角色,而我也總站在朋友角度去數落對方的不是,沒有眼光之類的話。

    我總認為一段感情的分開應該要去歸咎對錯,在我周遭出現無數失敗的感情時,而當我真正遇到時,我才體會到,當你跟一個不知道將來會跟你說掰掰的人在一起時,你就錯了,即使你當下以為那是對的。

    有好幾個晚上我會叫起電腦當年陳依婷的回信反覆看著,特別是在小萱離開我時,雖然這是兩個不同的人,不同的感情,但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她們都是說掰掰的人,而我總是遺留在原地看著她們離開的人。

   「能被人喜歡,是很幸福的。」這句話是陳依婷說的,但我始終沒問小萱,被我喜歡的她,到底有沒有幸福呢?

    在我跟小萱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有許多人問我到底是怎麼追到她的,我只是故做神秘的微笑卻沒有回答,但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怎追到的,唯一清楚的只有,她覺得我很好。

    「哪裡好,好在哪裡?」一個在我還沒有得出解答,而出題的人卻離開時,這個「好」,成了千古懸案。

     當有一個人可以跟你說,因為你的作為而感到幸福時,那我想這就是最大的收穫了。

     有太多時候我會去想,如果我知道當下的她是錯的,那我會不會選擇不要陷下去,或者從此錯過。

     阿哲說這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而且重點是在過去的你那當下,根本不知道那是錯的,所以未來的現在當你去想時,就已經沒意義了。

    而那錯的過去,成了回憶。

    至於錯的我們,則成了彼此的記憶。

    我把回憶跟記憶分成兩個截然不同的感覺,因為回憶是回憶起過去的片段,至於記憶則是發生在過去的片段,差別只在於前者是拿出來回味,後者則是放在一個地方。

    當初陳依婷的回信說,祝福我遇到更好的人,但其實當下我覺得,我找不到更好的,因為當你看過世界最高的阿爾卑斯山後,那你心中就再也沒有其他可以比擬的高山了。

    阿哲是很虔誠的媽祖信徒,所以當他知道我和小萱分手時,就馬上提議要帶我去媽祖廟拜拜過運一下,但我總是拒絕,一直到大四聖誕節的前一個月,也就是我跟小萱分手後的一個月後,我拗不過他的要求,但事實上是我拗不過我心中的迷惑。

    人類很奇怪,即使不相信什麼宗教神佛的,但當你迷惘時,你會希望可以抓住點什麼,因為人對於未知的事情會感到害怕,如果可以的話也希望可以去運命,而不是命運,因為前者是操運命理,後者則是被命所操運。

    在我同意和阿哲去媽祖廟拜拜時,我就在心中建設起一種「我只會聽聽就好,不會太認真的想法。」但當我真正遇到時,我卻認真了,而且不只有聽聽而已,而是聽到心坎裡。

    我們來到雲林虎尾的一間頗具盛名的媽祖廟拜拜,其實我總疑惑,感情應該是拜月老才對,為何是媽祖。

   「媽祖的等級比較高,而且全台據點又多,服務到位又親切。」他說。

    因為難得來廟裡的關係,自從我上大學之後,於是我虔誠的向媽祖說出我的疑惑,阿哲指著旁邊的籤桶要我擲杯抽籤時,我就知道我已經認真到整個不行了。

    在台灣宗教裡,抽籤需要跟神明祈求心願訴求,然後擲杯,必須要連續三個聖杯,也就是連續三個一正一反才算求到。

    然後我連續十四次都擲不到。

   「國父革命了十一次成功,你擲了十四次還失敗。」阿哲說。

   就在最後第十五次時,我才求到那隻籤詩,籤頭上寫著乙卯,順序是第八籤,一支讓我此後對神明有重大改觀且不得不信服的籤詩。

    禾稻看看結成完,此事必定兩相全,回到家中寬心坐,妻兒鼓舞樂團員。

    我將籤詩拿給駐廟的廟公解析,當我看到他皺著眉頭時,那瞬間我的心也跟著糾結起來。

   「你問感情喔。」廟公說。

   「是的。」

   「運氣不太好喔。」

   「……」

   「何止不好,差到整個翻過去了。」阿哲說。

   「感情的收成結果就像稻米收成,重點在於你是否有用心去經營,若有結果,一定會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廟公拿著籤詩念著。

   「我覺得我很用心在經營,只是……」

   「年輕人,有很多事情是需要互相的,互和相是兩人之間,如果有一個人不想,那麼努力再多都沒用。」

   「所以?」

   「所以媽祖給你的旨意是,在多看看,多等待吧。」

   「那需要等多久,我還可以等多久?」

   「這事情是急不得的,而且,強取的瓜果不會甜,懂嗎?」 

    我把籤詩放在皮夾後深深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瞬間得到解放,卻又衍生出另種重擔的感覺。

    對於感情的這片田地,我想要麻是我耕耘太少,又或者是給予太多,多到另一半再也無法也無力負荷,而當滿出來時,那麼這片稻田也就淹死了。

    離開廟時我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晃到以前的國中母校,算了下時間已經快七年沒回來了,即使住家距離國中只要五分鐘的腳程,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回去,每次我總跟自己說下次吧,於是這個下次居然快七年了。

    那感覺就好像你今天認識了某某某,然後把他電話儲存在手機裡,而這一放就是好久,等到哪天你發現他時才想起,沒想到你已經很久沒聯絡了,一直到你撥打過去時,對方用陌生的語氣跟你說「你哪位時?」你才真正發覺到,你已經失去了一位朋友,也斷了一條線。

    阿哲很相信所謂的緣分,他始終認為這世上會有一個人跟你一樣在等待的人,但是在哪裡不知道,會等多久也不知道,可能是你朋友的朋友,但這事沒有人能說,也沒有人敢說。

    我很認同他所謂的緣分,就像我跟他注定認識當同學,一起當兵,又一起念大學,但對於愛情的緣分,我卻望之卻步。

    只能在原地看著,卻踏不出往前的一步。

    對於一段情傷的療癒期到底需要多久,我想都是因人而異,也許是一週兩週,一月兩月,甚至更久,但時間從來就不是等比,只會沖淡,我們不能用時間來斷定情感的深淺,就好比阿哲和他女友交往八個月,我和小萱交往接近兩年,光這例子就不能說我對小萱的情感勝過阿哲對他女友的愛情。

    因為這是不公平的。

    但即使人們知道這是不公平的,可我們還是陷下去了,就算當下的我們因為被愛情傷過於是決定以後再也不碰愛情,但當你又碰到時,你以前說的話就忘光光,於是你又陷下去了。

   差別只在於你陷的時間多寡,可能是一時,也可能是一輩子。

   但如果可以,我會希望這一陷下去就再也不要起來了,在這座名為愛情的泥淖裡,而陷下去的不只是你,還有另個她。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有個人和我一起陷下去,用一輩子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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