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之所以讓人回憶的原因在於,那是真實的發生過,不論過了多久,夜深人靜時總會想起什麼。當一種無法抹滅的質量在心底醞釀時,那麼就是回憶了。
    我回憶妳在我的過去,我回憶妳的過去;過去的回憶活著妳,過去的我總回憶著妳。
    那通電話我以為會聊很久,沒想到前後只聊了約十分鐘,而且還是我先掛電話,對於另一頭的她讓我激起很久不再的感覺,當她叫我名字時,會讓我想起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那時我還沒上五專,而她也還沒上高中。
    我們,都還沒改變。
    這次的台北行在我堅持之下我決定一個人去,雖然黑肉總是有話說。
   「身為你朋友的我,我有義務陪你去。」他說。
   「作為你朋友的我,不知道你去能幹麻。」
   「當然是保護你阿。」
   「有什麼好保護的,難道你怕我被吃了不成。」
   「說不定人家學長已經準備好等你了。」
   「等什麼?」
   「當然是拿著傢伙等你投網阿。」
   「恩恩,所以呢?」
   「所以你應該讓我去。」
   「讓你一起被打?」
   「不,是他會被我打。」


    記得這情形在我剛認識陳亦鈴時也發生過,在我第一次寫情書給她,第一次跟她約在後校門見面時,當時黑肉也是說著同樣的話,我們做著一樣的行為,唯一不同的是,感覺已經不一樣了。
    我們約在台北一個叫做公館的地方,搭的是早上八點的統聯客運從雲林出發,到台北時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在去之前的心情讓我顯的很緊張,就連期末考時也沒這樣,一路上的心情總是忐忑不安著,而且我覺得我似乎在害怕什麼,有一種患得患失的落寞感。
    我從台北車站搭公車轉到公館,周遭一切總讓我好奇,對於這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陌生的步調,和陌生的作息,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而我將在這陌生的地方去見一個熟悉的妳。
    地點約在公館附近的一家肯德基,我一個人站在肯德基爺爺雕像旁,在雕像旁的還有一對老夫婦,從外表看起來年齡差不多七十歲左右,然後紅燈亮了,馬路號誌的小綠人努力的奔跑著,我看見他們相互攙扶著走過馬路,那步調很慢,甚至是有點蹣跚吃力,但那背影卻讓我閃看一個畫面。
    那就是幸福。
    有多少人能像他們這樣,活到這把年齡了還可以在一起,也許白髮蒼蒼,也許鬢髮灰首,兩人歲數加起來超過一世紀的時又見證了多少人生,以目前社會離婚率高居不下的數字,他們所象徵著不就是最令人稱羨的幸福嗎?
    歲月在他們臉上刻畫的皺紋,更是代表兩人一起攜手走過的歲月光陰,是阿是阿,如果人活到那把年紀身旁還有個人陪你一起過馬路,又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當我正陷入沉思時,我的手機鈴聲響起,時間是中午十一點五十五分,身旁馬路號誌的小綠人停止動作,改成小紅人原地站著,電話螢幕顯示著她的名字。
    「喂?」
    「你在哪裡?」她說。
    「公館附近的肯德基,妳呢?」
    「我也在肯德基,不過我在對面,不過我沒看到你,你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我穿……」當我還沒說話時,我聽到手機嘟的一聲就斷線了。
    「幹,現在是怎樣?」
     手機就這樣很不給面子的突然沒電,我突然想起由於搭公車的時間太無聊,我玩手機的貪食蛇來殺時間,這一殺就是三個小時,所以電量就這樣被我殺掉三個小時。
    「幹……」我暗自咒罵自己卻無可奈何。
    號誌的小紅人又停止動作,小綠人又登場了,有一分鐘的時間能讓他恣意奔跑,然而現在的我卻不知該往哪走,就這樣我不斷看著從馬路過來的人,一分鐘又過了,我卻還找不到方向。
    我轉頭看了下肯德基爺爺希望他可以給我點什麼建議,但他現在的表情卻讓我覺得像在嘲笑我一樣,如果旁邊沒什麼人,我想我可能會過去補個幾腳,然後我就被送去警察局了。
    盡可能的我開始拼湊我對她的印象,只不過三年時間不見,現在能靠的只剩我的想像,這時對面來了一個女生,她面帶笑容的朝我靠近,現在的她讓我心中掀起一股熟悉的感覺,飄逸的長髮,灰色上衣加上小熱褲,還有越來越靠近的距離。
    「先生,請問可以幫我做個問卷嗎?」
    「……」她的胸牌別著的名字是王欣玫。
    那是個很無聊的問卷,無聊到讓我覺得花時間在上面是浪費生命,我心裡又罵了好幾個髒話,但我還是很有風度的幫她填完,然而當我填完後,我聞到一種很香的味道在身邊散開來。
   「等很久了嗎?」她說。
   「!」我緩慢的轉過頭,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站在我後面。
    她穿一件白色的上衣,上衣印著幾個粉紅色的英文字母,下面則是一條黑色貼身的七分褲,腳下踩著是黑底白線的休閒鞋,之後我又將目光移向上頭,她戴著一副黑色粗框眼鏡,臉上還擦點淡妝。
   「陳亦鈴?」我腦中閃過這個名字。
   「想不到妳還記得我。」她給了我一個很甜的笑容,用手指了旁邊,示意我跟她走。
    她帶我到一間看起來很不起眼,但裡頭東西的價位會讓你非常亮眼的咖啡館,這地方之偏僻就算你經過好幾次,都未必會記得,但也難怪這地方偏僻,因為光看招牌根本不會讓人覺得它是咖啡館。
   「四點二十分。」一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拍牌吊在門口,從字面看來誰會覺得這是賣咖啡的。
    我推開門進去,看見一個男人正坐在吧台調咖啡,那香氣四溢佈滿整個空間。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給了個微笑,陳亦鈴很熟練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一個沒有光線的陰暗角落。
   「這地方是哪?」我說。
   「咖啡店阿,你看不出來嗎?」
   「看起來有點……」
   「有點偏僻,對吧。」男人從吧台走過來,遞了兩杯水給我們。
   「不好意思。」他的回應讓我有點心虛。
   「這地方平常很少有人知道。」男人又說道。
   「那……」
   「你想說,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開店是吧?」
   「恩。」
   「因為我賣的不只是咖啡,而是紀念一種思念。」
   「思念?」
   「這地方平常很少有人知道,可一但知道就永遠都忘不了。」
   「四點二十分。」
   「時間?」對於招牌寫的讓我很好奇。
   「那是我老婆離開這世界的時間。」他說。
   「……」
   「生前他老婆是很喜歡喝咖啡的人,後來罹患癌症過世了。」旁邊的陳亦鈴也開口了。
   「所以妳和他是?」
   「他是我學長。」她說。
   「傳說中的學長!」我想起黑肉說的話。
   「什麼?」對於我的話她不是很了解。
   「所以妳是住哪?」
   「住他的宿舍阿。」她說。
    黑肉的話應驗了,吃睡都在一起的乾哥哥,以及關係不單純的學長出現了。
 
    *當一種無法抹滅的質量在心底醞釀時,那麼就是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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