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山的新年總是擠滿了人,因為大家會來這的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看日出。
我們可以徹夜狂歡直到天亮都不睡覺,為了就是看今年的第一道日出,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多久沒看日出了,又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像現在看日出,即使知道自己有很多時間,一年有三百六十次的日出等我去看,但真正能好好靜下來看的次數也許十根手指都算的出來。
「阿傑,新年有什麼願望嗎?」她問。
「希望每個人都能幸福吧。」我說了一個很平庸的答案。
「想不到你的願望這麼偉大。」
「不,其實我是很自私的。」
「為什麼?」
「因為我想給太多的人幸福,包含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但我能力有限所以做不到,於是只能這麼貪得無厭的祈求,況且,在這些每個人中,當然也有我。」我吐了口氣,瞬間變成一陣白霧。
「所以也有我囉?」
「是阿,妳也是我朋友。」
「其實這願望不難,即使不祈求上天一樣能實現。」
「對我來說,你才是我的幸福。」她給了我一個很甜的微笑。
「幸福阿……」我陷入一個很深的難題中。
清晨五點二十,當阿里山的天空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雲影時,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景象也跟著改變,陽光開始劃破灰暗,今年的第一道日出也逐漸探出頭來。
我聽見背後的人一陣歡呼,還有尖叫,反觀我自己卻是意外的冷靜,我看了下旁邊,小純一副小鳥依人的依偎在她男友懷裡,黑肉則用力抓著小芸的手,即使她嘗試著掙脫,最後還是乖乖屈服,簡詡瀅很安靜的靠著我的肩膀,而我沒有閃躲,因為當太陽出來時,我才看見她眼中閃爍的淚水,在陽光折射之下更顯耀眼。
「我希望,永遠都能像現在這樣不要改變。」她說。
我知道那不是難過,而是感動所留下的眼淚。
曾幾何時,一個日出就能帶給我們心中如此的感動。
或許是逐漸長大的緣故,慢慢卻忘了最初的感動的樣子,就像我有時會忘了自己已經長大而不是當年那個國中小鬼,我可以因為喜歡一個隔壁班女孩,因為她的一舉一動而帶給我感動;黑肉可以因為一台GAMEBOY打到破關久久沉溺其中,而今對我們而言,那樣的感動已經不復存在了。
因為,我們已經長大了。
而我們,也已經不是當時的我們了。
「妳有什麼話要對日出說嗎?」我聽見黑肉在旁邊跟小芸唬爛。
「不就是日出嗎,有什麼好說的。」
「不瞞妳說,其實我有一種能跟大自然溝通的能力,所以我知道太陽升上來時它說了什麼。」
「所以呢?」
「傳說,只要早上跟太陽許願的話,那麼那個人的願望就會實現。」他講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那好,我現在就跟它許一個願望。」
「請說。」
「我希望你去死。」
「……」
人跟人之間的相遇不過是種命運使然,我是如此,黑肉也亦然,只是這命運向來不是我能決定的,若非,或許人生會少了很多樂趣。
「跨了這麼多次年就這次最有意義。」當我們回去時黑肉跟我說道。
「何謂意義?」我用一種很不削的眼神看著他。
「當人對了,一切都有意義了。」他說。
「即使她放了一個屁,你也覺得是香的?」
「這不用懷疑,因為她放的屁一定是香的,我不用感受光是想像就知道了。」
「……」
「她是對你下蠱嗎?」
「是阿,我中了她的愛情蠱。」
「……」
「你確定她是這樣想的嗎?」對於他的話我很懷疑。
「時間會證明一切的。」他說。
「是阿,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我不曉得小芸對他而言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我只知道她身上絕對擁有另個女孩對我的意義。
就如先前知道的,小芸是念松山女中的,而那張合照的人的確是叫陳亦鈴,而且這個陳亦鈴也是我們在找的陳亦鈴。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
「因為她說,這個陳亦鈴曾經約她去苗栗看油桐花。」
「桐花!」聽到這字眼讓我心中陣了一下。
「該不會又是巧合,同名同姓又都念松山女中,然後又剛好約她去看桐花?」
「人可以是巧合,地點可以是巧合,那記憶呢?」
「記憶?」
我特地空出一個中午約小芸吃飯,只有我跟她兩個,在這之前我一直很猶豫該用什麼方式做開始,對於一個曾經熟悉不過的人,當你要從過去搬出來時,那感覺是格外陌生的。
「我很訝異你居然會約我。」這是她見到我之後的第一句話。
「何以見得?」
「因為你該約的不是我,而我也不是應該赴約的。」
「不不,我想妳誤會了,其實我是有求於妳才會約妳的。」
「求我?」
「我想跟妳打聽一個人。」
「陳亦鈴。」
「你是?」
「我是她的……」
「朋友。」當我心裡想著男朋友正要說出來時,到了喉嚨卻又吞了下去。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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