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附近7-11的時間大概是這幾年的事情,但真正知道它的存在卻是這幾天。
    有好段日子我一直循著相同的模式做事情,每天早上七點固定買份報紙,然後逛了下書櫃,偶爾會拿起雜誌看看,這樣的時間通常不會花超過我五分鐘,然而這樣的模式每天都在重覆著,毫無間斷。
    算了下時間應該兩三年有了,如果真要算的話應該是一兩年才對,這當中還得扣掉一年當兵的時間,有時候我會想起當兵的那段日子,可這過去總是殘忍的,每當想起時就會忍不住想罵個髒話。
    如果說每天逛7-11是種習慣的養成,這養成需要一兩年的時間,那我罵髒話可能也是種養成的習慣,從我踏入部隊,走進成功嶺時,第一天我就有罵不完的髒話,即使已經退伍了,這習慣還是沒停過。
    「為什麼你要罵髒話?」記得有個女孩總是這麼問我。
    「因為當完兵的關係吧。」我說。
    「所以是當兵的關係而讓你學會髒話囉?」
    「呃,是阿。」我回答的很直接,心裡卻很空虛。
    我還是和往常一樣騎著野狼到附近的7-11買報紙,從停車到熄火,之後走到放報紙的地方,這動作大約只要幾十秒,然後又到雜誌櫃拿了本書看看。這動作就跟以前一樣沒有變過,彷彿這世界規律的運轉,唯一牽動的,是人。


    她是那種想讓人不注意都很難的女孩,其實我很想稱呼女生,但從她背影看來用女孩似乎比較適合。他就坐在距離我不到五步的距離。我看了下時間是七點十分,這時候的7-11人潮總是零零散散的,但其實我對人潮不是很在意,讓我真正關心的是她的背影。
    在她一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種神采,好像只有她才擁有的姿態。一件紅色大衣套在她身上,因為衣服太大的關係以致於讓她露出左邊的肩膀,細長的頭髮就這麼聽話的倚靠在她的肩上,突然我很羨慕她的頭髮,不,應該說我更羨慕她的肩膀,不管是哪者,只要能像這樣跟她有一絲接觸,我想都是最大的幸福。
    紅色的大衣和細長及肩的頭髮,如果要形容,我想只能用「絕配」兩字,我把視線逐漸往下窺探,在衣服底下的是條黑色的長裙,而裙下的腿一直到腳,然後到她穿的白色夾腳拖鞋,我從來都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把衣服穿的如此有品味,即使只是簡單的幾個搭配,卻衍生出不同的色彩。
   我又將視線移到她的桌上,在這樣的過程中其實我是很心虛的,就像是做錯事情的小孩不敢面對,這時候手中的報紙成了我最好的掩護,在我假裝看報紙之餘,我把剩下心力都投注在她身上。在她桌上放著一本汽車駕照,在看的同時我很疑惑,對於近視高達四百多度的我,現在居然能看的很清楚,而且是在沒有戴眼鏡的情況下。只見她很專心的翻閱著,這當中用左手壓著書緣左側,右手來回移動的在用指頭敲動桌面,當我看到右手時,又將目光移到了左手,左手中指戴著一枚銀色的戒指,那顏色之鮮豔讓人想不注意都難,之後我又在玻璃櫥窗上看到一個人。
    那人也和我一樣正在看著我,並且和我坐著同樣的動作,我稍微遲疑了一會,當我回過神時,才發覺到是兩個人在看我,一個是鏡中映射的我,一個是在看著我的她。


   「被發現了???」
    她就這麼看著我,就像我看著她一樣,瞬間我的腦袋開始以每秒十萬次的速度運轉,之後又停止,然後又運轉,又停止,這一停一轉之間並沒有跑出什麼東西來,反而是讓腦袋更加混亂,通常這時候我需要來點什麼,比方說,有個人來告訴我怎麼做。
    當我這樣想時,我的心中跑出兩個我,一個是A,一個是B,平常A和B是不會出現的,就好像惡魔撒旦和天使一樣,他們主宰著我的全部,所以現在是時候讓他們出來了。
   「上吧,主動一點。」這時候勇敢的A開口了。
    是阿,要主動一點才行,A的一番話讓我很是認同。
   「先等等,你就這麼上了萬一被打槍的話怎辦?」然後膽小的B也說話了。
    對阿,萬一被打槍的話該怎辦?
   「很簡單阿,先製造話題拉近彼此的距離。」A開始不安分了。
   「那該說些什麼才好?」A的話讓B滿是疑惑。
   「恩,就先從她手邊顯眼的下手吧。」我提議著。
   「裙子?」A說。
   「這樣很像變態。」B不是很認同。
   「從她看的汽車駕駛書籍下手?」
   「可我不會開車,只會頭文字D,恩恩,我甩尾技術還滿好的。」
   「……」
   「妳的衣服太鬆,我幫妳拉好這樣?」A又開口了。
   「我覺得你這樣很變態。」B很不削的說道。
   「你不能說我,因為我就是你,懂嗎?」
   「所以我才說你這樣很變態,因為我是你,所以你變態就等於我變態。
   「你本來就是變態,所以我變態也是你變態,既然如此又有何差別?」
    之後A和B就打架了,只是不管哪一方贏都還是我贏,哪一邊輸也還是我輸,所以還是算了。
   「不好意思。」當AB正在打架之餘,她開口了。
   「!!!」簡短的四個字就這麼如雷貫耳的穿入我的內心,從她口中說出可說是堅強有力阿。
   「你擋到我的去路了。」在我光速般的大腦思維尚未處理完時,她又緊接說了一句。
   「……」當我回過神來時,我才知道我人就在她前面,使她無法動彈。
   「不好意思。」這次換我開口了,一樣四個字,可說出來卻有點心虛。
    我往後退了一步,她的眼神又看了一下,那瞬間我好像看穿她的眼神在告訴我什麼。
   「你好變態。」A說。
   「幹。」我把內心的A巴下去。
   「你真變態。」
   「幹。」我把內心的B也補了一腳。
    然後我聽到叮咚的聲音,她提著一只米色的包包,走到店外,就這樣我隔著玻璃櫥窗看著她離我遠去,五公尺,六公尺,七公尺,阿……我碰不到了。
    只見她走到一輛銀色的車子旁邊,我認得那牌的,那是阿提死,而且樣子還滿新的,之後車上走下了一個男生。
   「幹,這啥小?」A和B很難得的同時開口了。
    遠遠看是一個男生,近距離是一個畜生,仔細一看原來是個穿著衣服的畜生。


   「台客?」
   「痞子?」
   「混混?」
   「還咬檳榔耶。」我的心開始交瘁著,突然有種比死還難過的感覺。
    我看到她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我看見他笑的很……
   「淫蕩。」A和B又再次很有默契的說話了。
   「他是用毒品控制她嗎?」我說。
   「不,也許是用家人來威脅。」A說。
   「說不定是另有隱情,有更嚴重的。」B也附和著。
   「砰!」我聽到心臟被開了一槍的聲音。
    之後我又和往常一樣拿著報紙去結帳,只是今天表情有點不一樣,當我看著鏡中的我時,那感覺就像是積了好幾天的便秘一樣。
   「轟!」我又聽到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崩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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