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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年級的最後一天,照慣例學校都會舉辦結業式,結業式這種東西說穿了就是一群人在底下,然後聽著上面的人說廢話,不管話題有沒有營養,你都要給他鼓掌。
     上面的人講了一堆客套又噁心的話,什麼暑假好好玩啦要好好利用時間之類的,然後說阿說的,就會扯到以前的事情。
     我算了一下校長上去的時間,他似乎得了一種看到麥克風就會受不了想講話的病,這當中因為他媽的扯到以前國中暑假怎樣又怎樣,然後這一扯就花掉了快一小時,結果他說了什麼,我卻沒多少印象。
   「幹,我只知道他說他以前暑假都在家裡唸書,為了以後要考高中而努力。」我說。
   「真的是屁話。」黑肉對此很不削。
   「我情願在家打GAMEBOY打到手抽筋,也不想看書。」黑肉說。
     黑肉說他得了一種看到數學和英文課本就會想死掉的病,此病無藥可醫,課本燒掉就好,每次只要一上課時,他的病就會發作,然後一下課就又好了。
     相較之下,我似乎也得了一種不知名的病,只要一天沒見到她,我的心裡就會怪怪的。
     黑肉說,這個叫做相思病,也可以叫做思春。
   「為什麼要叫做思春?」我問。
   「因為思念春天吧。」
   「那為什麼是春天,而不是夏天,秋天或冬天?」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春天比較好吧。」他說。
    如果真的要思念,那我想一年四季都給我,我想也不夠吧。我心裡冒出了這樣的問題。


    結業式還沒結束時,我跟黑肉便偷偷的溜出去,為了執行他的計畫。
    不,應該是說我們的計畫。
    他牽著一台從家裡偷騎出來的機車,準備發動,然後把安全帽丟給我。
    那是台老舊到不行的小五十,前面還掛著菜籃,菜籃當中還能隱約看到一些東西。
   「早上你媽有去買菜喔。」我問。
   「你怎知道?」
   「幹,白癡都看的出來。」我指著菜籃上的菜葉說。
     就這樣我們在外面等了將近一小時,終於等到放學,在這之前,我們早就查清楚陳亦鈴她家的車子是哪一台。
     自從上次事件之後,不僅我跟她被隔離,連帶的此後她上下學也變成她父親接送,但我卻沒因此而放棄,自從我學到了一句叫做「鍥而不捨」的成語之後。
    「成敗就在這次了。」黑肉右手催動著小五十的油門,準備發動。
     我們就像兩個變態一樣,各戴著兩頂大到不行的安全帽,安全帽之大,害我們必須得邊騎車邊用手去撐帽緣才能看到前面。
    「有沒有問題阿?」我問。
    「相信我,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他很堅定的說。
    「就是相信你才會有問題。」我突然有種不好的感覺。
     就在他熱好車之後,我們看到一台白色的小客車從學校開出來,即使那台車燒成灰燼,我想我都能認出來。
    「就是她了。」我指著那台車說道。
     就在我們要過去時,黑肉突然從書包拿出一支墨鏡,那眼鏡外表就像外國影集裡的一樣,不管是誰戴上都會瞬間增添幾分帥氣。
   「你哪來的這個?」
   「從我爸那借來的,這樣戴上去比較有感覺。」他推了下眼鏡,又催一次油門。


     我們就這樣跟在車子後面,沿路從學校跟到鎮上,這當中因為有條很長的林森路,車子開始加快速度,當我開始害怕跟不上時,他突然開始把身體壓低,整個人趴在機車龍頭,開始拼命催動油門。
     就這樣他的速度越來越快,依我粗略估計,至少有五十以上,一直到後半段時,我才發覺我錯了,那時速不只是五十,正確來說是,那時速根本就不是五十,而是零。
   「為什麼上面的指針永遠都在零!」我忍著強風拍打使勁說道。
   「廢話,你看過儀表版掛掉還會動的嗎?」
   「……」


     我們離開學校的時間是五點五分,到陳亦鈴家的時間則是五點二十,這當中雖然只有短短十五分鐘的時間,卻讓我覺得好像有一輩子那麼久,而且我一直很想知道,這台小五十的極限到底在哪,以及前面吊掛的老舊菜籃會不會騎到一半飛出去,但我應該擔心的不是菜籃,而是我到底會不會活著回去。
   「沒想到這台居然這麼猛,連車子都能跟上。」他取下安全帽得意的說。
   「幹,以後絕對不讓你載了。」我有種比死掉還要恐怖的感覺。
   「以後,也沒機會了。」他指著熄火的小五十說。
     對於小五十,我想它也算是死而無憾了,可以把我們順利送到這在掛掉,如果車界有忠烈祠,那我一定會把它送進去,作為一台車子,這可是無比的榮耀。
     但我現在想的,並不是小五十的事情,而是她。


     我看著那台白色的車子開進一間房子,就在車子還沒進去時,電動門便自動開啟,只見車子很熟練的開進去,然後停了下來,下車的是她,以及她老爸,還有另外一個沒有見過的男生。
   「靠邀,那傢伙是誰?」我指著那男生說道。
   「新來的家教。」黑肉若無其事的說。
   「為什麼你會知道?」
   「我可是有事先做過功課的。」
   「功課?」
   「我把GAMEBOY借給她班上的男生,代價是要隨時回報第一手消息。」
   「……」
   「你要是上課有這麼認真就好了。」
     就這樣我們沿路尾隨他們回家,終於得知她家住處,我看了下附近,這是個我從沒來過的地方,跟學校有段距離,在從他們家的房子看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我跟她之間的距離似乎被拉長了一點。
   「話說回來,你還知道什麼?」
   「你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幹,這不是廢話嗎!」
   「我知道的,你也許不會想知道。」
   「為什麼?」
   「如果是平常人,一定會要你放棄的,身為朋友的我只能這麼的跟你說。」
   「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你所見的,他們家很大。」
   「恩恩。」我點了一次頭。
    然後我想起我們家似乎只有她的一半。


   「根據我最新的消息指出,為了她以後的考試,她家已經幫她請了五個家教,每天放學都會來陪她唸書一直到晚上,而且這五個家教個個來頭都不小,據說都是補教界的名師,陣容之堅強,真是另人膽顫心驚阿。」
   「為什麼會膽顫心驚?」
   「當你每週必須得面對五個不同的老師時,你心還能靜下來嗎?」
   「那也許是興趣吧。」我說。
   「靠邀,誰會把那當興趣,而且聽說她其實不想念書,對於一個不想唸書的人來說,就好像你明明很討厭某甲,但你見到某甲時,還是跟他問好,那個叫什麼來著。」
   「口是心非?」
   「對,幹,就是口是心非。」
   「所以說?」
   「所以,我們是要來救她脫離苦海的。」
   「你想怎做?」
   「私奔吧。」他說。
   「你說真的嗎?」
   「之前我唬你沒關係,但這次我絕對要幫你,所以,我是說真的。」
   「……」
    只見我看見他從機車行李箱拿出一條很長的繩子在我面前甩阿甩的,嘴中還不忘念念有詞。
   「這是啥小?」
   「這是繩子,雖然不大,但也不小,所以我想……」
   「所以你想?」
   「看過羅密歐和茱利葉的故事嗎?」他問。
   「私奔?」
   「幹,你果然是我朋友。」之後他開始甩動手中的繩子,把它套在掛掉的小五十車上。
   「在那之前,先想想怎樣把車子拖回家吧。」
   「……」

  *「苦海無邊,回頭是暗」我說。
「情海無邊,滿嘴是幹。」他推著車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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